于娟出身蒲柳,靠苦读一路走完“寒门出贵子”的道路——考上大学,出国留学,做课题发文章,拿到博士学位,谋得复旦大学教职。期间和相恋多年的学长男友结婚,生下了一个可爱的男宝宝。
完成这一切的时候,她刚满31岁。就在人生顺利得连老天都要嫉妒的这一刻,她被确诊为癌症晚期。
年年月月一砖一瓦悉心搭建的人生大厦,就在一瞬间,开始倾落。
于娟家里没有病史,一直以来身体健康,几乎不生病。事实上,也很少有人在那么年轻的时候,特别是刚刚做了妈妈时患上乳腺癌。
对于上天毫无预警的安排,她只能接受。
“回想10年来,基本没有12点之前睡过,学习、考GT之类现在看来毫无价值的证书,考研是堂而皇之的理由,与此同时,聊天、BBS灌水、蹦迪、K歌、保龄球、吃饭、一个人发呆填充了没有堂而皇之理由的每个夜晚,厉害的时候通宵熬夜”。
这是于娟得病前的生活状态。看到别人考证她也去考,看到别人出国她也要去,吃喝玩乐体验人生,更是一样都没有落下。
非常充实非常拼命,这是如今各大媒体鼓吹的那种活法——尽量折腾别停下。
可是在玩命之前,又有多少人真正想清楚,自己正在为之付出的正是本命梦想?
“现在想想拼得累死,到头来赶来赶去也是早一年毕业。可是,地球上哪个人会在乎我早一年还是晚一年毕业呢。”
我们民族渴求出人头地,容易焦虑,热衷比较,而且生来勤劳上进。这是优点,但也容易害你陷入另一个怪圈——战略上思考得少而战术上努力得太多,身体很累但灵魂空虚。
“对于实现副教授后要干什么,我非常茫然。当下我想,如果哪天像我这样吊儿郎当的人都做了教授,我会对中国的教育体制感到很失落。为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人生目标的事情拼了命上去,不能不说是一个傻子干的傻事。得了病我才知道,人应该把快乐建立在可持续的长久人生目标上,而不是应该只去看短暂的名利权情。”
武志红老师提供过一个思维模型——你就想一想将来死了之后,你希望自己的墓志铭上写什么,那就是你要的人生,就是专属于你的“命运脚本”。他从美国心理学家欧文·亚隆那里学到这个方法后,也曾经无数次地问自己,来来回回修改答案,目前心目中的版本是2015年底想出来的“墓志铭”——他跳入过深渊,他安全返回,他品尝到了生命。
于娟是搞社会学研究出身的,幼功不废,作为病房中“被同情链”顶端的人,她居然又做起了病房调查研究,还勇敢地说自己的记录“可能会是个孤本”。
面对进入倒计时的生命,于娟度过时间的方式,就是写反思日记和做记录。
《此生未完成》于娟著
那时候,她反而觉得,除了身体的病痛之外,那是她多年来精神最愉悦轻松的一段时间。
她找到了价值感:每一位病人的历程和想法被记录下来,对于病人而言是慰藉,对其他人而言是警醒。
用佛教的话说,这是一种“施与”。
儿子还小,但于娟等不及了,她给儿子上的第一课,就是用生命上的终极教育。她试图告诉儿子,永远不要不敢追求自己想要的。
“你的人生里,遇到珍贵的人与关键的事,都要积极争取,可以失败,但是不能放弃。”
最痛的时候,她一个人深深地忏悔过,因为她心底最舍不得的,不是父母,不是老公,是那个什么意识都没有,只会吃吃睡睡的胖娃娃。
“我甚至想,哪怕就让我那样痛,痛得不能动,每日像个瘫痪病人,污衣垢面趴在国泰路上,任千人骂万人践踏,只要能看着爸妈牵着土豆的手蹦蹦跳跳去幼儿园上学,我也是愿意的。”
没有经历过濒死的人,不会知道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。
每次看到“为梦想窒息”,“只要干不死,就往死里干”,“这个时代要死也要死在创业中”,我就会想起于娟,那个只求污衣垢面疤疤癞癞地活着,只为看着儿子成长的年轻母亲。
于娟,她曾经那么那么努力地把濒死的生命活成一朵盛开的花。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。
千万不要等到生病之后,才发现其实健康失去了,就什么都没有了。
很多人会认为说,如果你养生,就没有事业了。其实真的不是这样的。
你是可以努力工作、生活,但是也需要定期去“维护健康”。现代人的通病就是:太多的时间花在事业和金钱、没有足够地思考兴趣和理想。直到生病了,才知道最珍贵的是亲情和友情,最不能失去的是健康。
如果你的生命真的只有100天了,你会怎么样渡过这个时间?大多数人的结论是说:我要让我的亲人知道我如何爱他们,我要和他们在一起渡过特别难忘的时光,无论是和妻子去我们蜜月的地方,或者和孩子去一个我们过去特别快乐的地方,怀念回忆过去的美好,去吃我们爱吃的东西,做我们爱做的事情,这才是活。我希望活的时候,能全心全意每一刻活着,不是脑子里不停的只想工作。
慢下来的时候,才会感受世界的美好。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以后,别说将来,找机会,还有一天等特殊的日子。今天为什么不能成为那个特殊的日子呢,让每一天都成为最特殊的一天。人生如果这样活下去,不仅仅是最后的一百天,而是每一天都这样活下去,一定会非常圆满,丰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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