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作者:上海理工大学郭廷翘教授
刚才大家看到我自如地走上讲台,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;可就在一年以前,我得了一个非常罕见的疾病——格林巴利综合症,几天之内全身就瘫痪了。这是一种病毒侵害到神经的疾病,发病率是十万分之一,我居然不幸被击中了。该病来势凶猛,如不能及时确诊、治疗,病毒由神经末梢很快上行发展,破坏吞咽神经和呼吸神经,就可危及生命。我已经出现吞咽和呼吸障碍的迹象了。这个病还没有特效药,只能大量打球蛋白提升免疫力来对抗病毒,或者使用激素。幸而医生及时确诊,很快用上药,控制住病情发展。
我病前严重时的状态时:两手、两脚完全无力,无法站立,从病床到卫生间只有3-4米的距离,我要两个人架着,拖着走,中间还要还要坐下歇两次才能勉强撑到,当时戏称“三级跳”。两手肌肉也萎缩,连饭勺都拿不住了。眼斜嘴歪,喝水就呛。腰背酸疼,整夜需要人敲。整个是废人一个。
突如其来的灾难,对我心里的打击可想而知。怎么办?此病能不能治?怎么治?用不用激素?经济上能否负担得了?都是个问题。医生也需要听病人和家属的意见。我们全家在一起讨论,认为首先要了解这个病的特点。好在我过去搞过一段制药研发,有一点基础知识,于是发动大家查阅资料,知道了该病是自闭性的,挺过高峰期,会逐渐好转。治疗方案国内外也有两派意见:如用激素治疗,好转可能会快一些,费用也小。但其副作用很大,可能会肥胖、股骨头坏死,该院医生也不建议使用;单用球蛋白治疗比较慢点,但较稳妥,可是费用很高。我非上海医保,必须自费承担。每天要6千多元药费还要请两个护工。我的两个女儿女婿非常孝顺,说既然能治,就不考虑费用,一切看治疗需要而定,为了老爸,他们什么都豁出来了。西医医院将病情发展控制住了,生命危险解除了,但要恢复已受损的神经却不那么容易。我被转入中西医结合的康复治疗。这是一个艰苦、漫长的锻炼过程。在此期间要等待神经得慢慢修复,还要防止肌肉的萎缩。这需要坚强的意志和与医生的良好配合,如小孩学站、学步一样,一块肌肉一块肌肉的训练。能否恢复正常?谁心里都没有数。很长时间内我脚踝的肌力都是0级,别说是站立,连躺着时脚掌都是搭垂着。主治的科主任在给留学生讲课时都说,这种病人恢复较难,将来即使好了,走路也只能是走鸭子步。说的我好伤心啊!
我75岁了,从来没什么大病,一向身体很好,现在一下躺倒了,还给子女造成这么大的负担,心里非常不安。但病既来了,只好安之,也无可奈何。这个病状让我一下子想到了霍金(继爱因斯坦之后,21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,浙大名誉教授),我会不会也像他一样,瘫在轮椅上,除了眼球能动外,全身哪儿都动不了。那不成了废物一个了吗。真可怕啊!看了资料,知道我和他的病虽然都是神经受损,但不是一个类型。格林巴利综合征是能治愈的,这使我心稍安。我想到霍金那么严重的病情,在科学上还能做出如此大的贡献,登上理论物理学的顶峰。我才受这么点折磨,更应该挺住才是。霍金不是神,而是一个有血有肉、七情六欲完全的人。他的坚强在于有明确的奋斗目标和坚强的意志和毅力。如今社会上都流行崇拜偶像:年轻人崇拜歌星,官员崇拜权力,商人崇拜财神,我一个臭老九,我崇拜科学家,霍金就是我崇拜的偶像。我暗暗下决心,要以霍金为榜样,与病魔斗争,只要我的脑子不坏掉,眼睛能看得见,我就还能看资料,还能思考,还能工作,还是个对社会有用的人。
我以前只知霍金很了不起,但对他的学说并不了解。因为隔行,也没时间读他的书。这会躺在病床上正无所事事,正是读书的好机会。我让孩子拿来霍金写的《时间简史》认真读起来。手无力拿不住书,就让女儿给我念。这是一本不带数学公式的科普著作,正适合我这外行看。当我开始读了一段,就被他那深入浅出的生动描述吸引住了。霍金从地球围着太阳转讲起,讲了牛顿的经典力学、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和普朗克与海森堡等建立的量子力学基本概念,以及最新的弦论,讲到宇宙的过去与未来,黑洞与暗物质,时间与空间的弯曲等等非常有意思的问题。读了这本书,使我的思想豁然开朗,神游太空,简直忘了自己还躺在病床上。
当然,关于这本书的具体内容,与今天这里所讨论的内容离题太远了,不在这里多说。我只说说从读书中我领悟到几点和我治病有关收获。分享给大家。
1. 世界是如此之大,我们自己不过一个小点。然而我们的身体又是如此之复杂,任何生命的运行都不是孤立的,都与整个宇宙运行息息相关。根据量子力学的原理,任何一个小量子的扰动,都将会引起粒子整体状态的改变。当我们去观察、测量某个粒子时,必然就对这个粒子产生扰动。因此要测定这个粒子的准确状态是不可能的,只能说在某个时刻该粒子出现在某个区域的概率大小。这便是有名的测不准原理。那么我们生病,就是某个局部受到干扰,而影响到全身功能变化。反过来,是否可以通过干扰其它部分,加强其正能量来抵消受损的部分呢?通过给药(物质)、营养(能量,比如我所打的球蛋白)、针灸(信息,通过经络,)来修复受损的部分。但这些措施,需要身体内在条件的配合。而乐观的精神状态,提供生命运行的最良好环境,必然可使修复过程更顺利进行。我跟着霍金看宇宙,站在宇宙的高度看问题,会感到自己的心胸无比开阔,放下了一切挫折与烦恼,一心一意治病养病,争取尽快康复。
人闲下来未免会胡思乱想,特别是在病房这个特殊环境中,所闻所见消极因素很多。如使自己保持乐观向上的心态,是非常重要的问题。我早上起床便在床上做运动,一边听新闻,晚上入睡前听轻音乐。病友间交流康复心得,聊奇闻趣事。每天嘻嘻哈哈,有多大烦心事也不去管它了。到周末,不用做针灸推拿,我就让护工阿姨推着轮椅去逛公园,接受大自然的新鲜气息。我经常去鲁迅公园,那里有许多群众性文艺活动。可欣赏乐器演奏,可以参加大合唱,也可看人家跳舞,我坐在轮椅上也随节奏活动两脚。这些既可活动肢体,又可陶治情操,何乐不为呢?
2,时间和空间都是弯曲的,宇宙是多维的,我们现在只能感觉到三维的空间加上一个时间维度,其他维度我们还感觉不到。宇宙间(包括我们自己的身体)还存在许多目前还不知道的潜能。据报道,通常情况下大脑仅运用了10%的功能,尚有很大的开发空间;能否通过发展自觉的意识状态来开发这些潜能,使其发挥传递营养、代谢废物,达到体内动态平衡的作用,并进而唤醒人体本身就有的自愈能力,快速改变体质,将生命活动调整到最佳状态呢?对于大多数人,特别是对于理性主义者来说,这种意识的状态完全是一种新的经验。科学家们从自己的研究过程中熟悉了这种直接的直觉洞察。因为每一个新的发现都是来自那种不可言状的闪念。所以我在康复锻炼中一边做着动作,同时尽量将注意力集中到所练部位,细细体会患部感觉,使每天的锻炼都有所进展,加快了康复的速度。
3,物质与能量是可以相互转换的,现代物理学认为,世界是由物质、能量、信息组成的。物质与能量在体内循环必然在体外反映出信息。生命确实存在全息。人不仅与自然界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,人的自身也是一个以五脏为中心的整体,人体脏腑、体表、经络、官窍都是相关统一的,都具有关联性。因此,它们是相辅相成的。能量运动的失序,小则小恙,大则成重症;急性病则直接造成人体能量运动的失序、紊乱,乃至生命系统的破坏,严重时可快速至死。神经是传导信息的载体,好比是电子器件中的电线。它的损坏要恢复是非常难的。单靠药物难以完成,可能还必须要给他强大的正能量的信息流打通他才行。不能消极等待,我要积极乐观的对待他,有坚定的康复信念,第一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康复,第二在医生指导下制定细致的训练计划,从大腿、小腿、脚踝,一步步锻炼,同时配合推拿、针灸、电刺激理疗,将紊乱了神经信息重新整理有序。这样每天都有新的收获,当有序度积累到一定水平(大约经过四个多月),量变引起了质变,后面的恢复就突飞猛进了。我终于站起来了!到了第5个月,我就能扶着站立架行走,再一两周后,能端着站立架走,再过几天,干脆扔掉站立架,独立行走了。此后逐渐加大运动量,索性到跑步机上走。从每天只能摇摇晃晃的走几分钟,到后来能自如的走上半个多小时。我用手机播放进行曲,踩着节拍昂首挺胸在康复大厅大步行走,向前,向前,向前,我们的队伍向太阳.....,周围的病友都投来羡慕的眼光,我心里感到了无比的自豪,我又回到正常人的队伍来了,我又能为社会、为国家做贡献了!
我这病的一个很大特点叫“共济失调”,就是控制不了平衡,虽然肌肉力量恢复了,但走起来摇摇晃晃,脑子控制不了机体。这不正是传导信息紊乱吗?锻炼中我要用强大的意念去控制自己的双腿双脚,注意平衡。在医生指导下,站不起来,就跪着练,跪姿练好了,在站起来练,室内练好了,就到室外练,再到马路上练。刚开始行走时,我只能在无人处自己走,一旦对面遇到人,我想躲开他,却不自觉地往他身上奔去,在医生建议下,我还去公园、南京路步行街等复杂的地方练走路。练到不怕别人碰了,说明共济不再失调,我能控制自己的行动了。
顺便提一下,经过半年多的科学锻炼和合理饮食、规律的生活节奏,不但治好了格林巴利综合症,连我原来有的高血脂、脂肪肝等毛病也都恢复正常了。真是意外收获。
经过得病、治病、康复的一年历程,使我深深感到:要想身体健康,首先要精神健康,积极的投入康复锻炼;其次,要进行科学的锻炼,要相信科学,不能迷信,不要盲从。坚持医、护、患密切配合,持之以恒,才能取得最佳的效果。
我能恢复到今天的健康身体,要感谢医生的正确诊断和治疗,要感谢护士和护工无微不至的护理,还要感谢女儿女婿不懈的辛勤努力。也感谢霍金精神给了我强大的信心与力量。我将感恩之心投入到今后的工作与生活,再为社会做些贡献。